大雅之韵

　　查阜西(1895—1976)，男，江西省修水县山口镇来苏村人。古琴演奏家、音乐理论家和音乐教育家。他演奏的琴曲深沉、细腻，演唱的琴歌古朴、典雅。曾编纂《存见古琴曲谱缉览》，并担任《琴曲集成》等巨著的主编。本是一介名儒的他曾在“五四”运动中，在就学的烟台海军学校掀起学潮，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随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参加北伐，因“马日事变”被捕。并于1949年参与组织著名爱国壮举“两航起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先后任中国民航局顾问、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中央音乐学院民族器乐系主任，北京古琴研究会会长等职。1995年中国音乐学院建立“查阜西纪念馆”。

 

　　修水博物馆归来途经阜西路，作为修水人笔者汗颜于自己的孤陋寡闻，回家立马查阅有关查阜西的资料，并下载了有关他的所有的古琴录音，第一曲《忆故人》就听得我潸然泪下，眼前浮现的是一白衣人抚琴于山涧小溪旁，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汩汩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刹那间，白袂飘扬，琴声激越，且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作为音乐艺术的古琴演奏，查阜西为大家留下的音响资料不是很多，但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今，先后出版的查老的唱片以及电台的录音资料中，欣赏到的《潇湘水云》、《渔歌》、《洞庭秋思》等曲，可以感受到他那显著的文人气息，严格的音准，恰当的节奏，丰满的音色，鲜明的表情，深邃的意境。

 

　　查阜西先生早年就读于烟台海军学校时，24岁时就立下了“当集诸家琴学，参与新知，辑为琴谱，以图振蔽起废”的宏愿。先生为实现这一伟愿，耗其毕生精力不说，还倾其全部财力。解放初，先生不惜重金搜求古琴文献。据秦鹏章先生回忆，当年先生曾把琉璃厂各书商请到家，以若干金条购求珍善本古琴文献。先生此举既不是猎奇，也不是囤积居奇，而是意在抢救古琴文化遗产。

 

　　查阜西先生一生崇尚节俭，没有积蓄，生前留下遗愿：将一生所收集的古籍文献，全部捐赠给音乐学院。先生一生所搜集的大量古谱以及其他有关古琴、近代音乐文化的文字、图片资料、音响资料，后由其子查克承全部捐献给中央音乐学院图书馆。1995年查阜西诞辰一百周年之际，中央音乐学院为先生的捐赠专辟了“查阜西先生纪念馆”。该纪念馆以其丰富的藏品成为中国国内古琴资料最多的收藏地之一。同时，本馆藏品具有的高度学术价值也吸引了众多国内外学者来此进行学术研究和观摩，使之成为中央音乐学院与国内外进行文化交流、学术交流的重要窗口。先生捐赠的文献是中华民族音乐文化宝库中的瑰宝，固然十分珍贵。然而，先生为祖国音乐文化的彻底奉献精神，岂不更弥足珍贵？先生所为可谓功高德劭，泽被后人。

 

　　查先生并不以琴为圣贤之器，不以琴为修身养性以求清高脱俗为目的，而是明确提出来古琴音乐应作为艺术以有益于国家的安定发展，有益于社区的思想教化。

 

　　在已故的当代古琴家中，公认最有成就，最有影响的只有查阜西、吴景略、管平湖三先生，他们体现着三种不同风格。查先生以古琴的艺术性来体现文人精神，以情趣来影响着古琴的演奏。可以说他是一位杰出的既有传统文化修养的学者，又是一位具有新思想和时代精神的爱国文人。他演奏的琴曲深沉细腻，演唱的琴歌古朴典雅。1945年，他应邀到美国几所大学作有关古琴的学术讲演，并在美国图书馆查到一些珍贵的古代琴谱。1958年，他以古典音乐顾问的身份，随中国歌舞团去日本访问演出，以后又应邀出席在苏联召开的国际五声音阶学术会议。1953年以后，查阜西历任全国音协常务理事、副主席，中国音乐研究所研究员、北京古琴研究会会长，以及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主任等职，晚年集中精力从事琴学活动。

 

　　查阜西先生在《琴学及其美学》中批评清末民初之时的古琴演奏艺术水平低落时，明确地指出琴人中"大多数对于不歌的琴曲往往只知其名而不能说出表现了一些什么;教人弹琴既不专一，也无贯道之心"。更可以令人明确感到作为精于琴道的文人，查阜西先生是将琴作为一种高尚而深邃的音乐艺术来看待的。在他的演奏中，所体现着的美学思想和音乐本质，足以说明他是一位具有高度艺术修养的古琴家，他的演奏是具有高度艺术性的音乐创作。

 

　　查阜西先生是中国近代琴坛著名演奏家和琴学研究者。早年他即立下"抗志遗谱，搜集诸家"整理古代音乐文献和古琴乐谱的信念。查先生一生共搜集古谱一百五十余种，晚年致力于古琴音乐的整理和研究，著写了大量琴学资料。

 

　　几年来，笔者因为关注查阜西而爱上了古琴。金秋时节我和几个好友结伴，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清晨便踏上探访来苏村的旅程。越野车颠簸在乡村山道上，车窗外仲秋凉凉的清风拂面，车在中国著名古琴大师查阜西先生的祖居——查家大屋原址前停下。由于年久失修，原查家大屋几年前已被拆除，仍可见一些原来的木雕石刻制品的老料零星堆放在空场地中。即便如此，我们依稀还能窥见原查家大屋当年的气势恢弘。

 

　　查家大屋后面古木参天，应证了“旧故里草木深”。屋场幽郁苍翠呈一个虎形状，屋前则十分宽敞开阔，极目远眺，心旷神怡，可谓是一处难得的风水宝地。趁同伴与查氏后人喝茶闲聊之际，笔者独自信步踱入幽静的林间，山泉叮咚，鸟鸣啁啾，笔者不由得深深地呼吸着这天然氧吧的清新，于林间一块青石上坐下，打开手机开始播放查阜西的古琴曲。闭目静心之际耳畔即刻响了查老先生的《洞庭秋思》，琴声悠扬从容闲静，轻揉慢捻间连手指磨弦的声音都如此的真真切切。清风拂过，桂花的香气氤氲缭绕。起手落指间，随着动作的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一如这桂花飘香，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细听查阜西先生的演奏，即能品出其中所体现的艺术特色和个人风格，因琴曲而异，大致有三种类形：

 

　　1.古朴：这种风格主要体现为运指的方正而徐缓，而且有时在音尾有不着痕迹的吟诵式的上、下滑音，最为典型的是在《醉渔唱晚》中的某些主要句以及某些主要的音。在《洞庭秋思》中的有些句子左手在两个音位之间左右移指时所表现出的从容、闲静，是又一特点。而在《长门怨》的高潮部分，于古朴中又含着委婉，则是因为它所表现的是皇后的哀伤而产生的，乃是古朴中蕴含着深情。

 

　　2.清远：查阜西先生的演奏有时表现为旋律明晰方正，少有显著的上、下滑音。于优雅中有一种闲静的气息。最有代表性的是《鸥鹭忘机》。现存的录音是查阜西先生与二胡大家蒋风之先生的合奏。珠连璧合，清雅中有真挚，静远中有高风。查先生在《漫谈古琴》一文中谈到《潇湘水云》时的提法是“奔腾动荡的大曲”。但在他的演奏中所体现出来的却仍有鲜明的清远风貌。与吴景略先生所演奏的《潇湘水云》相比较，则这清远更为显著，并且透着一种古朴之气。

 

　　3.豪迈：在查阜西先生的古琴演奏中所体现的豪迈，乃是音乐生动而有刚健之气，稳重之中呈现出热忱之情。查先生所弹的《渔歌》即是此种格调的体现。此曲表现了俯视万里江河所生的悠然无羁之心。在高潮部分生动而肯定明快的切分节奏及双音的“拨剌”都令人感到一种充满自信与超然傲岸的情绪。琴歌《苏武思君》所表现的那充满坚定而深切的爱国情怀和最后一段回归祖国时的热烈而稳重的感情，则亦是充满激情的豪迈之气。

 

　　历来文人弹琴，多有将琴作为文学、哲学对待，是一种对古代理想社会、理想生活的寄托，以求修身养性返其天真。查阜西先生则是将古琴作为音乐艺术而注重琴曲的音乐内容、思想感情、时代背景以及查阜西演奏技巧和表现形式的艺术性……

 

　　不知过了多久，同来的豪哥遁声寻来，嗔怪道：“大雅士躲在这悠闲自在了，我们打电话叫你吃饭，你连电话都不接！”笔者这才发现由于自己把手机铃声设为查阜西的古琴曲《鸥鹭忘机》而忘记接听……

 

 

 

　　(作者简介：王文戈，女，修水县宁州镇文化站站长。中国青年作家学会江西分会理事、北大青年作家班08级学员、九江市作家协会会员、修水县文学工作者协会常务理事。2009年、2010年分别被中国青年作家学会评为“中国百名青年作家”、中国青年作家“小说十佳”。)（王文戈）